製造和毀滅奇蹟的愛

張鈞雅

    有個「前植物人」到中心試坐新型輪椅，他曾經昏迷一年多，現在的他很愛笑，聽到父母的聲音常讓他笑得發出小豬叫聲。

    我們仔細為他擺位擺好，爸爸貼心地問他滿不滿意新輪椅，他沒有反應。爸爸又換另外一個方式問他：「喜不喜歡你的新輪椅，喜歡的話點頭，不喜歡搖頭」他看向遠方，還是沒有反應。

    爸爸摸摸他的臉，讓他看著自己的眼睛：「你要告訴爸爸你的感覺，好嗎？」爸爸放慢速度：「我們換這個新輪椅好嗎？好的話眨一下眼睛。」那一下眨眼，大家都看見了，開心地好像暈倒在沙漠前看到一卡車的剉冰一樣。

    這讓我想起多年前看過的一篇文章，標題是「自殺的植物人」，當然植物人是不會自殺的，他也是一個長年昏迷後來甦醒的「前植物人」，醒來之後，必須依賴輪椅生活。

    媽媽不贊同他和之前的女友繼續交往，希望自己的兒子不要拖累人家一輩子。其實這位媽媽是用這種方式保護自己的兒子，她認為兒子有殘缺，不可能過得幸福美滿，不如先勸退女孩，免得將來兒子被拋棄受不了打擊。

    這位奇蹟甦醒的前植物人，只能不斷被無意間灌輸：「你沒有資格跟正常人一樣」的觀念，最後終於放棄了自己，走上自殺一途。

這種披著憐憫外衣的歧視屢見不鮮：

    美國擁有哈佛博士學歷的一對教授夫妻，想要領養台灣一個發展遲緩的小女嬰，但台灣的法官拒絕他們的請求。法官就像上個故事裡的媽媽一樣，看不見愛和奇蹟，只看見障礙和限制，他認為小女嬰有殘缺，這對優秀的夫妻會對她失望，不適合扶養她。

【心靈有殘缺的人，才會只看到殘缺】

    劉德華在某部電影中有這麼一句台詞：「拿一手好牌贏錢不見得會開心，把一手爛牌玩好，那才真的厲害。」拿到爛牌就毫無鬥志的人等於在給大家送錢，但是人生不似賭局，怎麼可以只等著下一局重來，或是「投降輸一半」？

     我很感動於一而再、再而三把兒子當正常人的這位爸爸，他鼓勵兒子表達自己的想法，不擔心反應緩慢的兒子讓他出糗，不會把他藏在家裡、不給他露面和開口的機會。

    他給他支持和幫忙，也給他努力的空間，讓他可以準備好，用自己的力量突破身上的限制。

    雖然旁人總是投以異樣眼光，但這的確是幸福又快樂的一家人。他們開心地訴說著他們的兒子很喜歡聽笑話，他們沒有坐困愁城，怨恨老天不公平，給他們的兒子一身殘缺，相反地，他們不避諱告訴其他人，他們擁有一個奇蹟之子，而且他們很愛他。

    無意懷疑那位母親對兒子的愛，也無意譴責法官對小女孩的保護，只是忍不住會想，如果這些人和這位爸爸一樣給他們正向的力量，結局是不是會完全不一樣?

最後，引用「自殺的植物人」內容來做結尾：

你把子女(or學生、病人)當成什麼樣的人，他們就會變成什麼樣的人。

你用限制教導他們，他們就會學到限制，

你用希望教導他們，他們也會學到永不對自己失望。」